身段轻柔的女子,正手拈金碗翩翩起舞。 她驻足看,舞姬披着缭绫薄纱,半裸的腰间缀满银铃,进退旋转,铃声啷啷。这舞叫绿腰,无方记得在书上看到过,诗人用“翩如兰苕翠,婉如游龙举”来描述它的美,果然很传神。舞姬脸上覆障面,只露出一双水滴滴的眼睛,微挑的眼梢,妖娆像猫一样。转过来了,转过来了……画帛轻拂,背倚着栏杆的男人直起身牵住,舞姬被拽了个踉跄,脸上障面松脱,她惊呼一声,目光却穿云破雾,向她投来。 无方心头一跳,这脸好熟悉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正思量,发现她从绕腕的跳脱1上抽出一根金丝来,谈笑风生间水袖随意一缠,缠住了男人的脖颈。 仿佛惊雷打在她头顶,她想起来了,那个舞姬竟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。忽然强大的一股吸力把她吸过去,轰然一声撞进躯壳里。待她清醒过来时,手里缠着金丝,面前的男人已经身首分离了。 噗、噗——动脉咆哮奔涌,血柱喷到半空中再洒落下来,淋得她睁不开眼。怎么会这样?她恐惧且惊惶,四面八方响起讥诮的嘲笑,“你杀人了,你开杀戒了”。然后一双金色的大掌从天而降,泰山压顶般碾压下来,把她拍进了无底的深渊…… 草庐的门开着,残灯一线,当风摇晃。地心的红妆都准备停当了,越过那绸缎扎成的大红花,门外天还没亮。黑洞洞的夜,像个巨大的吞口,让人心慌。 朏朏从梁上跳下来,绕着重席打转。这里嗅嗅,那里嗅嗅,刚才长案后面坐着的人不见了,就一眨眼的工夫,不见了! 它跑出去,跑到院子里,依然找不见她的身影。它开始急切呼唤,绵长的嗓音在空山里回荡,像涟漪传出去很远,又像石投大海,沉下去,杳无踪迹。 檐下一盏风灯,把它的身影拉得老长。它站了会儿,猛地扎进黑暗里,向远处狂奔而去。 作者有话要说: 1跳脱:臂环,如弹簧状,盘拢成圈,少则三圈,多则十几圈。 ☆、第 54 章 天终于亮了, 起了点风, 把魇都上方的雾气都吹散了。那座象征着威猛和不倒的高楼,从连日的厚霾里挣脱出来, 半圆的,光滑的顶盖上开了一排纵向的天窗,远远看上去是一线……真不明白, 当初令主为什么会把窗户建成这样。据他所说, 是为了便于观天象……好吧,都是男人,谁还不懂咋滴。说到底是为了更形象, 那么明目张胆的一栋巨楼,难怪会引得女妖们趋之若鹜。 魇后嫁进城后,应当是会下令拆掉的。虽然令主效率有点低,但有了模板, 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。到时候女偶多起来,再竖着也不太合适。 璃宽茶和大管家两个蹲在土墙上吞云吐雾,梵行刹土什么庄稼都长不好, 唯独烟叶长得出奇茂盛。这么多年下来,偶人们研究抽的方法, 从煮水到研沫,烟枪也由短变长再变短, 来来回回总在折腾。这烟啊,和山岚比起来,就是雷锋和雷峰塔的区别。他们担负魇都方圆五百由旬内的空气净化, 业余时间也会发展一下别的爱好。烟叶和山岚的形质虽然一样,但口味却是大不一样。自从上回护卫队小队长发现了卷成烟卷点着抽的奥秘之后,璃宽和大管家每天清早都会相约来上两根。枯燥的魇都生活,这是最佳的消遣,也是最美好的时光。 卷着裤腿的璃宽茶仰头看了看,“今天要下雨。” 大管家望向标志性建筑,果然顶盖湿了一半,起伏的曲线,像一幅泼墨山水画。 “雷阵雨。”他笃定地说,“要不要来赌一把?” 璃宽茶摇头,“烟和赌全占了不好,我可是有格调的男人。我就是担心,会不会影响明晚的婚礼。四方宾朋来了不能让人家淋雨,我看回头就让他们把雨棚搭起来吧,有备无患嘛。” 大管家嗯了声,“抽完了这根我就去。” 璃宽转头打量他,他猛吸了两口,瘾儿还不小。细论年纪,大家管从成型到现在,也就七百多年,明明翩翩一少年,面相却比同龄的要老。璃宽有些心疼他,他是真的为魇都操碎了心,这些年来吃苦在前,享福在后,令主穷得底儿掉,答应的薪俸已经拖欠了六百八十年,他还是几百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,可见是个老实人啊。 “我觉得第一个捏成的女偶应该许配给你。”璃宽说,“你为魇都立下汗马功劳,你是魇都的中流砥柱。” 大管家愣了一下,“这话是主上说的?” 璃宽茶摇摇头,“我说的,主上肯定也认同。你想要媳妇不?” 大管家俊俏的脸上升起了红晕,“媳妇谁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