央的那块阳光中,让杨剪坐上去,给他围上毛巾和垫布,小碗里的染发膏已经调好。 “那就交给李师傅了。” “保证自然,不是死黑。”李白撸起袖子笑。 那椅子腿儿做得很高,杨剪的个子同样不矮,染到下面,李白都不用太弯腰,而他讲出的话也像是直接贴在耳边,钻进杨剪的耳朵。 “回去别老吵架了,”他说,“等没我这个外人在,我真担心你们会打起来。” “不会。马上我就开始打工,等开学我就走了。”杨剪张开五指,看着地上分明的影子。 “通过不见面避免矛盾?你在姐姐面前就像个叛逆小孩儿。” 杨剪似乎没什么想说的。 “有时候就会让她哭了。”李白又道。 “随便吧。” 李白抿了抿嘴,就这么被杨剪堵回去,但他还是决定把憋不住的那些说完。把一块染发膏在杨剪不听话的发顶涂匀,硬硬的发梢刺着他的指肚,李白说:“我就想说,你在我面前也可以像个小孩儿。我不会哭的。” 杨剪哈哈大笑起来。 李白技术确实不错,又也许是染发膏质量好,效果很自然,不死黑,就算是在破出租屋里,用自己调的热水冲洗。杨剪和他说了谢谢,也说有空可以去找他,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去,李白则给了他一把钥匙,就是这间出租屋的。 他还坚持着原本的意思,在打工的地方,在学校,在家里,杨剪很累的时候,就可以到他这个小角落待一待,叛逆也好,幼稚也罢,都随便。如果他不在,杨剪也可以自己进来,在他的床上休息,看看那块漂亮的玻璃。为此李白还买了好几床褥子把床铺得很软,但要是扪心自问,究竟有多少期待,只能说是一点点。 如果杨剪不来也行。 反正期待落空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。 然而这次却有些不同。早春四月,李白终于接到了散活,是个理发店老板不堪他骚扰也觉得他可怜,帮他介绍给一个文工团,做临时的造型助手,每天中午就开始给人做头发化妆,等晚上演出完了还要负责收拾服饰道具,头顶上的造型师都有军装穿,也很会使唤人,李白总是乖乖地叫她们“首长”,而且每场演出都在不同的军区大院跑,李白回到家时往往已经到了半夜。 往这边的车子早没了,他只能找找方向相近的路线坐到最后,剩下的路自己走。 那天他还是如旧,从一个路灯跑到下一个路灯下,想快点经过中间那段黑,整整一路都在盘算结了工钱买辆旧自行车,越便宜越好,坏的也没问题,他拜托杨剪帮自己修。 浑身酸痛地插上钥匙,他发现门没锁,一推门,他看见杨剪躺在床上,抱着被子没盖,衣服也没脱,身体缩着,像个虾米。 鼻梁上贴了创可贴,看起来好委屈。 李白脱下外套,钻到单人床内侧躺下,想象自己是海草,抱住了熟睡的虾米。 从此之后,杨剪也经常会这样突然出现,好像真的把他的小屋当成了栖息的岩缝。 第9章 闪闪发亮 二零零四年五月十九日,北京,复兴路翠微百货。 一条街外的东方美发。 早上十点出头,才开门十分钟,李白把拖布插进水桶,在门口的立式空调上狠狠拍了拍,尝试把它打开。这次比较顺利,他在电子屏上按了两下就听到“滴”的一声,猛地一股风吹出,混着吹不完的灰尘味儿,李白就迎着它一边咳嗽,一边把温度调到二十六。 “开低点嘛,”阿钟在后面拍他后背,“五月份就热得要死。” “要开你自己开,我可不想被炒。”李白别过身子,又开始拖地,阿钟笑笑就走了,抱着好大一盆毛巾走到店门外摆着的两排折叠衣架跟前。 毛巾有蓝有紫,晾在一起显得灰蒙蒙的,但阳光很好,人行道边的榆树被照得叶片闪亮,簌簌地抖,已经有蝉在叫了。 李白也觉得热。天气预报最高气温到了三十度,他擦地已经擦出了汗,但七月份前空调温度不能低于二十六,他也没有胆子违反,这是林传玉的规矩。 林传玉在一般情况下叫做ben,混熟了可以叫benny,是这家分店的总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