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欣然心中一暖:“谢过封大人。” 岳欣然思索着从州牧府中出来,已近宵禁之时,虽是春日,却逢倒春寒,岳欣然出门仓促,衣衫难免单薄,却有一袭温暖斗篷将她罩了起来,她转头去看,忍不住笑了:“怎么?你家中牛羊可算是牧好了?” 这是取笑他回草原了,才这段时间这般行踪飘渺。 阿孛都日正色道:“我乃是夫人签下的马夫,如何能置下私产呢?只是去给夫人找回了一只走失的肥羊而已。” 岳欣然“咦”了一声,顺着阿孛都日视线,却看到吴七苦哈哈地牵着马跟在后头——马夫的位置被人占了嘛。 岳欣然心中一劝,吴七当初派去汉中处置徐掌柜身后事、顺便寻找王登……她向阿孛都日低声问道:“你寻着人了。” 不是询问,而是一个肯定。 阿孛都日点头。 岳欣然没有他预料中的满意与喜悦,反而少见地屈指轻扣,阿孛都日知道,这是她遇事凝神思索之时的反应。 这一切不能说不凑巧。 看起来顺顺当当的官学,魏京少年临行前的警告,魏京而来的可疑大人物,半途失踪却被寻回的王登……岳欣然仰望天边的晚霞,呵,丰岭道上那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,终于被那一封谏表要激得浮出水面了吗? 她朝阿孛都日低声道:“我们回去说。” 不知是否因为岳欣然少见的反应,到得益州城中陆府,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,阿孛都日在门口只迟疑了一刹那,回首见岳欣然依旧在凝神思索,他心中一叹,竟没有跃下车马,而是一并随之进了陆府大门。 知道岳欣然要回来,府中信伯已经吩咐摆饭。 岳欣然不需要人伺候,也一般不屏退旁人,阿孛都日第一次看到岳欣然平素起居所用之食,在外之时,一贯是他准备什么,岳欣然就吃什么,极少挑食。 现在阿孛都日才发现,岳欣然实在是……太好养活。 一碗粟粥,一小碟春笋炒肉,一碗青菜,她收回思绪,开始进食,却是一贯的食不言。 阿孛都日坐到隔壁,打开自己的食盒,却是鱼肉俱全,信伯笑眯眯:“你这年轻的郎君在外伺候六夫人,镇日里辛劳,多吃一些。” 对于这个围着六夫人打转的马夫,信伯一直守在益州城陆府,自然也有几次照面,知道六夫人与对方含糊隐约的关系,只不知为何阿钟伯总不肯给他好脸色。 要叫信伯来说,阿孛都日这身板若在军中也是一条好汉。毕竟,六夫人已经那般聪慧啦,男人么,就找个她愿意瞧的,有把子力气的,听她使唤就好。 恩,老人生活而来的智慧十分朴素。 阿孛都日一笑,信伯依旧笑眯眯坐在一旁,没有离开的意思。 阿孛都日:…… 他再次看清了自己的陆府的待遇,失笑之后,便埋头吃起来。 信伯还是有些意外的,因为这马夫吃相居然颇为文雅,几乎不闻盘箸相撞和咀嚼之声,可他老人家再一看,发现阿孛都日已经起身,盘中居然就空了?! 岳欣然吃得快,那是因为晚餐向来吃得不多,阿孛都日……确实是风卷残云的速度快。 而再见到岳欣然,于王登而言,却恍如隔世。 他堂堂男子汉,居然哗地就哭了起来。 岳欣然见他消瘦许多且神情憔悴,身上却是完好,行走自如,登时明白,恐怕遭遇的是精神折磨居多。 她并没有出声,只是耐心等王登平复。 阿孛都日不动声色瞥过去之后,王登渐渐收了哭声,不必岳欣然问,他已经将被绑走之后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道来:“我本是要与徐掌柜一并回益州的,出发第二日就在客栈中半夜收到一封信,叫我到丰城之后不可惊动徐掌柜,找个借口与他分开后到城西一个破庙去……” 回忆起当初那一幕,王登身子都在隐隐发颤:“对方还一并送来了我一双儿女的贴身衣物,我连夜命人回家打探,家人却告知,我妻携儿女回娘家小住……可是,我妻娘家哪还有什么亲人!为怕万一,我不敢不从,只得分开,我命仆从向六夫人您传讯……结果,在那破庙中,我、我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仆从开膛破肚……” 他家在汉中,不过一介粮商,就算平素在商场上有所争执,遇到的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