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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京风雨下西楼 第6节


京不见得还有哪个像他这样一身富贵气,又有一腔正气的。”

    朝烟喃喃:“果然是他。”

    从前不见他容貌,今日乍见便觉着是这人。幸好姜五娘认识,不然也无人能证实她这猜测。

    刚才那许大官人看向她时,眼中有些讶异,想来也是认出了她。

    “果然?你还说不认识。”姜五娘喜听他人的琐碎事,立马抓住朝烟的话头,追问她:“同我讲讲,怎么认得这京城豪富的?”

    朝烟喝一口茶,浅浅低头笑了,当没听见姜五娘的话。

    她不对劲。

    姜五娘心里判定。于是紧接着又穷追不舍:“笑得如是暧昧,莫非有鬼?”

    当然,姜五娘也只是戏言罢了。朝烟也将此事视作戏事,却不乐意与姜五娘讲起。一些笑意,只在她自己嘴边。

    这盏茶下去,今日也差不离该走了。

    李家的车夫在茶坊的闲座里趴着呼呼大睡,小二替贵人拍醒他,他便神魂不清地起来。见着李朝烟,才知是二姐儿吃完了茶要回府。

    于是去把马车备好,迎请朝烟和姜五娘上车。

    等她上了车,茶坊里才施施然走出来一人,朝车帘子看着,问身边的小二:“你可知这两位娘子是哪家的?”

    小二自然对自家店主人不敢隐瞒一点儿:“不知是哪家的,只听别的客人唤那小娘子叫做李家二娘。汴京姓李的太多,小人实在也不知是哪个李。”

    “李家?”马车行动,渐走渐远,许大官人的目光仍然追着车帘,似是想看看那帘后之人。

    小二只知汴京城李家多,他倒知道,城里姓李的人家虽多,可能用这样的马车接送小娘子出行的却不多。

    马车走得远了,朝烟缓缓将车帘子掀开。

    天已黑透,潘楼街夜市已开,叫卖声不绝于耳,众家灯火锦萃,照得她伸出帘外的小半张脸红润而柔亮。

    她往车发处望去,遥遥地又看向那山子茶坊。

    潘楼街的货郎最多,因这里的夜间,出来游逛的小人儿最多,货郎们的泥人香包不倒翁被满街乱跑的孩子追捧,卖的最好的当属娃娃样子的摩侯罗儿,也有铃铛竹笛锣儿正在作响。四五个结伴出门的少年郎头上戴了鲜花,嬉笑间穿越大街往樊楼那儿走去。更有背负着冰镇果子的背篓的小经纪甩着铜铃叫卖,把后路上的婆婆妈妈们都唤来挑时鲜荔枝吃。

    不似前朝时一颗荔枝需费一骑红尘之力,只搏妃子一笑。如今的南果入京,先入京中的两处果子行。果子行以冰镇之,保其不坏,又分卖至京中其他果市。即使是平头百姓,也能享贵妃之癖。

    远远回望,不见遥处,但见遍街行人游走,一片祥和。

    朝烟时常出门去,其父李诀自然是知道的。他深晓自家二娘的性子,也从不拘束着她。

    御苑金明池今春落锁修葺,到六月下时才开,京中百姓纷纷去往乘凉。

    李诀也趁自己休沐,带着两个女儿去避避暑气。

    虽是早间去,夜里回,朝烟也足够玩得尽兴。可惜朝云前一日的功课尚未习完,走到金明池边还拿着书在背,差点掉进水里去。好在出门前,朝烟想着金明池必然人多,把罗川罗江两兄弟一道带出门来了。

    李诀同朝烟讲话,罗江便看顾着闲走的朝云。眼瞧着人不对,就上去大叫了声“三姐儿当心”。

    朝云这才止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若无他这一声提醒,朝云可要落下水去了。

    李诀吓了大跳,朝烟也是胆战心惊,偏这傻三姐儿看着那水,反倒说:“我读列子,见文中有言曰‘人有滨河而居者,习于水,勇于泅,操舟鬻渡,利供百口’。善泅者勇,可我从来连江水都没有沾过。若是这样掉下去,是不是也能学会泅水?”

    朝烟被她这危险的想法怔住,把她拉回身边,告诫她:“书中人本学泅,不学溺。江河湖海利害如此,你以为是谁都能下水的?”

    妹妹以列子说己愿,朝烟自然也用列子之中的言语制止她。泅水危险,她又不是男儿,怎的好下水去玩!

    朝烟紧张,叫秦桑遍买了在金明池边叫卖的冰雪凉水、雪泡豆儿水、雪泡梅花酒、乳糖真雪、雪糕雪团之类,每样都尝过去,给自己和妹妹压压惊。

    此次事后,李诀不敢再让朝云靠近水边。不过朝云本就不怎么出门,镇日不是在家塾,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,父亲也不用为她时刻提着心。

    夏去秋来,七月流火,城外的庄子有了收成之时,朝烟忙碌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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