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个畜生,相公,你又何苦为他误了自己的前程!是我拖累了你!” 她虽然不通律法,可也知道,即便是误杀,王秀才也不可能继续参加科举了。 王秀才惨然一笑,却抓着袖子替她擦眼泪,“娘子多虑了,读了这么多年书,我也早就看明白了,我天资有限,能侥幸得中秀才已是难得,再往上却实在不能够了。考与不考,本也没什么分别。” 众人原本以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误杀案件,可等稍后王秀才和李青莲哭诉过后,都倍感震惊,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了。 原来那李春以前就时常去夫妻二人家中骚扰,小夫妻两个有心搬离,却总是挂念着家中老父病母,不忍远离,故而一直拖到现在。 那日李春吃醉了酒,一路摇摇晃晃便去了姐姐姐夫家中,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。 李富确实是起了杀心的,半路还找了一块沉甸甸的尖锐石头握在手中,在后头不断比划。 可正如他所言,杀人这种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,他既恨李春入骨,又担心自己入狱后,家人没了依仗,心中直如油锅一样反复煎熬……这一犹豫,就犹豫到李春进了姐姐家里。 他想走又不甘心,想杀又下不去手,想放过又越不过心里的坎儿,如此种种,几乎要将自己逼疯。 极度挣扎下,他索性在外蹲守起来,可不多时,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叫骂厮打的声响,紧接着便是孩童的尖叫哭喊和一声沉闷落地。 因王秀才开了家私塾,专门教导村中孩童读书启蒙,赚些束脩兼抄书养家糊口。为容纳更多孩童,当初成亲时便特意请人在村子外围盖的大院子,此刻闹起来,竟也无人发觉。 李富大惊之下,生怕李春再把这家人害了,当即奋不顾身的冲了进去,然后就看见李春已经躺在地上,脑袋下面哗啦啦的流出血来,而面颊红肿的李青莲捂着啼哭不止的女儿的眼睛站在一旁,瑟瑟发抖,与王秀才都是惊得呆了。 自己没动手,仇人却死了,李富心中说不出的畅快,可同命相怜之下,又觉得老实巴交的李青莲夫妇为了此人入狱忒不值得,便主动提出帮他们处理尸体并遮掩。 都是同村人,李青莲也是认得李富的,两边回过神来一合计,王秀才暂且留在家里安抚女儿,力气更大一些的李青莲和李富两人趁着夜黑无人,偷偷将尸体运到花溪村…… 李青莲哭诉道:“那李春不是个人,我虽是他的亲姐姐,却也动辄打骂,我和相公又打不过……这也就罢了,我们本想着忍到两位老人家百年之后就搬离此地,谁成想,那畜生竟,竟连自己的外甥女也不放过!” “她才六岁啊!” “那畜生前几回来便眼神不对,有一回我们一个错眼没看住,他就对槐花动手动脚,我与相公气急了,接连几次都撵他出去!可不曾想他这回又来了,还借着酒劲打我和相公,意图对槐花不轨!” 李青莲哽咽着说不下去,王秀才拍了拍她的手,颓然道:“娘子被他打的昏了头,半天爬不起来,我身为人夫,不能保护妻子;身为人父,不能保护女儿,枉读圣贤书,实在忍无可忍,什么都顾不得了,便扑过去狠狠推了他一把,谁知,他,他竟就这么磕死了。” 虽然是满腔恨意,可杀人这种事实在不同寻常,说到最后,王秀才也是面色惨白。 “后面李大哥意外冲进来,我们本以为要完了,可谁知他竟主动帮忙遮掩。又说尸体留在王庄必定惹人怀疑,到时候我们就跑不了了。可若是丢在花溪村就不同了,他虽是嫌疑最大的,可毕竟没动手,谁也找不出切实的证据。而李春又是个恶贯满盈的,如此一来,或许最后便会成一段无头公案……” 尽管早就知道李春做过的大小恶事罄竹难书,可当大家亲耳听到苦主的哭诉,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。 他竟连六岁的外甥女都不放过! 郭仵作十分动情,以袖拭泪,唏嘘道:“真是造化弄人啊。” 晏骄也是感慨,“希望大人能酌情定罪。” 稍后,庞牧又命人带李富上堂,准备进一步核实。 李富刚一上来就看见李青莲夫妇,先是一怔,继而跌足大叹,“你们为何要来!” 王秀才结结实实朝他磕了个头,“李大哥高义,我们却不能任您自己应付这些,已经是都招了。” 连日来,他们一直战战兢兢,事发后更是寝食难安,稍有风吹草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