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凌上前端起青瓷缠枝纹茶杯,抿了抿,斜了眼眨巴眼看他的小团子。 小团子脸一垮:“我,我也出去了……”小团子垂着脑袋出去,临出门又回头来,“娘亲,你们聊完记得喊我进来哦,可别像那次我喊了好久你们都不开……” “那次”,是指含英斋那回。?锦月脸一热,羞愤难当,满肚子气更不想再理弘凌。 弘凌满心愧疚,见锦月脸色比他进门来是更不好、根本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,不由冷眸看儿子:“放心,爹爹不会再‘欺负’娘亲,出去吧!” 这儿子,可真是他亲生的! 小团子“哦”了一声,走了。 屋里一阵静默,空气似也结了霜。隐隐有药味从弘凌身上散发出来,锦月正在烦躁想着如何脱身,闻到这药味却心中不由一震,抬眼打量了弘凌。 “你……伤可好了?” 青瓷茶杯里茶水氤氲上水汽,缭绕在弘凌窄挺的鼻尖,他抿茶的动作闻言一顿,覆盖着霜雪的眼眸朝锦月看去见她的关切眼神,不住荡出几许温和:“都是小伤,不及筋骨,伤口愈合便无大碍。” 锦月有些不放心,迟疑之后走过来。“我……我替你看看吧。” 弘凌似乎对自己身子不太爱惜,看那满身伤疤,就知道他对自己有多狠。 似是意外,弘凌按住锦月的手,忍不住欣喜、微微翘了下唇角,“不碍事。我……满身的疤,难看得很,吓着你。” 锦月便在他身侧坐下来,“谢谢你,帮萧家搜集证据,让我们满门冤屈昭雪。” 弘凌闻言蓦地眼中一暗,划过些思量和深沉,只“嗯”了一声。 他只是坐了坐,便说要走,临走说:“你便安心住在这里,我不会逼你做什么,你不愿做妃嫔我也不会逼你。” 锦月垂眸,不语。 弘凌微微一笑,伸手想抚摸锦月的脸,却又僵了僵缩回去:“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。前些日子我发现了你弟弟青枫的线索,他坠入渭河并没死,被一户农家救了性命,我已派人去接他,不日便可与你们姐妹团聚。” 锦月一呆,而后满目漫上狂喜的泪水,紧紧握住弘凌的双手:“当真?青枫他,当真没死?” 弘凌点头,在锦月脸上看见了久违的欢悦笑容,就像兴奋快乐的小姑娘,让他忍不住想要拥抱。 可是,发生了这些事,他又怎敢用这样“肮脏”的身体再去抱她……只要她肯回来,没有去尚阳宫,便好。能远远看着,鞥呢想见她就能看见,就心满意足。 锦月一边落泪,一边重复“谢谢你弘凌,谢谢你……” 弘凌笑笑,心也随着锦月的笑容轻快起来。心口如有一淙温泉在流淌,渐渐四肢都温暖了。 “放心,往后我绝不会再让类似的事发生,再让你和小黎陷入危险。这次是我失算,错估了父皇的狠心……” 弘凌眼中一寒,夹杂着深沉的冷漠和失望,而后自嘲一笑,“我本以为他对我这儿子,多少还是有一点点亲情的,没想到……他真的想要我命,而不是太子之位而已!” “你也别太难过……”锦月心中微微难受,却又不敢随意安慰,现在两人各自以礼相待,和平共处,已经是最好的局面,她不想再进一分。再靠近一分,就会触及那些不得不考虑的问题。 “好。”弘凌淡声说。眼底有深刻的决心涌动。总有一日,他会站在最高处,呼喝风云,让这些鄙夷他出身卑贱的人仰视他。“你好好休息,我走了。” 待锦月,殿门口已经没有弘凌的踪影。 当今皇帝年少有为,开疆拓土,曾是大周朝的一代英明帝王。但弘凌对小黎的态度就知道,他不但不是如外界说的那样冷血无情,反而是个极重父子亲情的人。 五年前,她认识弘凌的时候,弘凌还不是现在这样完全冷若冰霜的人,他积极向上地,礼佛颂禅,对皇帝的偏心也从无怨言。 弘凌对这个父亲心底是有崇敬的,也一直希望得到他的认可。只可惜,皇帝深爱大姜后,对于和母亲长得极像的弘凌只有痛恨。 皇家子嗣众多,儿子多了,也就不值得珍惜了。 **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宁静了些,可是萧家冤案却查不下去了,说是难查,可锦月在官员家庭长大,哪能不知道这些套路,定是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,连皇帝也不得不忌惮,不敢公之于众。 无论如何,她定要找到这个凶手,将他凌迟也不为过! 弘凌昨日说弟弟青枫已经在赶来长安的路上,过不了两日就能到。一想起那个清秀如同小姑娘的弟弟,锦月就满心的暖意。青枫向来喜欢她,而今五年过去,应当已经长成大人了。 锦月正思量着,便听外头忽然有人通报—— “太子妃娘娘驾到。” ?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