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谁让靳老面子大、两家关系好,靳老说了,一定要让外地人尝尝宣城的特色,毕竟老爷子教学的时候经常三个月不见人,学生们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资深吃货而且是资深老家拥趸者的心态,靳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说了,要给他们开开眼,免得总被嘲笑。 上午十点钟,靳家的长子、长媳带着小儿子先来了,恭恭敬敬地跟沈老爷子行礼。两夫妻都在政府部门工作,长女在读硕士,小儿子却是沈念池的同学。当年老爷子退休,几个孩子不放心老爷子独自一人,但是都没法跟回来,只能把小孙子交给老爷子解闷。此子叫靳东平,刚过17岁,是沈念池的同班同学,经常跟靳老来沈园蹭吃蹭喝,跟沈老爷子很是熟悉,但是每次见面都不免拘束,在他看来沈念池的爷爷绝对比他家老爷子难搞定。 “爷爷好!”靳东平规规矩矩行礼,然后拿眼扫了扫,没看到沈念池,故作镇定地问,“念念妹子没在呀,作业没写完?” 靳家两夫妻互相递了个眼色,靳家媳妇儿看着自己儿子的蠢样子有点不开心,但是也只能顺着说:“是呀,念念呢,有一年没见这孩子了,估计是越长越漂亮了”。自家公公和儿子的心思,她还是明白的,两家老辈关系好,孩子两个又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,她也见过沈念池几面,虽然觉得家世上差的有点大,但是在自己公公面前却是不能说的,当然也不敢当着沈老爷子的面给人难看,毕竟沈家有些不对劲,她虽然不知道详情,却也有几分眼力。 老爷子只当没看到一家三口人的眉眼官司,“后厨帮忙呢,今天人多,她去搭把手”,说完就慢悠悠地喝茶。靳家老大瞪了母子俩一眼,乖乖给老爷子倒茶,一时间馆子里没了声响。 靳老爷子是被一堆学生簇拥着来的,学生们也借着这个机会来宣城玩一圈,这是不用他陪着的,但是有些研究机构却是需要老爷子刷脸才能进的,一群人看完一圈已经十一点半了,正好过来准备开席。 靳老郑重地向大家介绍了沈老爷子,老爷子只是点了点头,并不多话,不是一个圈子的,谁也挨不着谁,跟靳老那是有共同的爱好,其他人完全没必要。恭维也好,瞧不起也罢,与他无干,他今天只是来贺寿,不用攀交情。 几个帮工泡好茶端到桌前,一圈人说了很久也累了,慢悠悠喝茶,等开饭,毕竟后院的饭香已经传进了鼻子里,海鲜味和着海风,也是醉人。 当然,有人的地方总是有是非,虽然靳家儿女为了老爷子高兴,光请人就花了很大功夫,但是关系套关系,交情连交情的,总是有漏网之鱼,而且还是大鱼。 此鱼,哦不,此人黑瘦干瘪,就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是被上帝重点关注过的,而且绝对是脸先着地的,正坐在靳老那一桌子上。此君姓李,看着比靳老年纪还大,今年只有五十六,靳老师叔的徒弟,但是因为某些不足道的缘由,两人关系一直不妙,这次来完全是因为靳老邀请师叔家的儿子来宣城旅游,结果此君刚好在自家他家里做客,于是就来了找茬的。 “好好的大红袍就这么糟蹋了。”大家走了一大圈都饿了,正沉浸在美味里,一片寂静,就来了这么个搅局的。李君也知道点靳家跟沈家的关系,就是要挑刺,今天上午转了一圈,已经数次搅局,但是都被自家师弟给挡了,一直不忿着呢。累了饿了,脾气更不好,再看着沈家馆子虽然干净古朴,但是总觉得配不起自己的身份,更何况靳老极力推荐,更要找茬了。 场面一时有点僵着了,毕竟虽然是此君挑衅,但也不是没道理。中国人喝茶,分两种,一种是胡同口下棋的大爷们那种,一人擎着个大茶杯,一手下棋,一手喝茶,完全是拿茶当水喝,喝的是豪气;另一种则要焚香洗手,选茗、择水、烹茶、洗杯、闻香,喝是其次,意境是重点,当然最好就是灯下美人,素白纤纤,更是极美。 现场大都是文化人,什么都讲究个意境,更兼茶是好茶,顶级大红袍,靳老某学生孝敬,这么喝确实有点牛嚼牡丹,不知所谓。但人家开的是饭馆,不是茶园,真心是鸡蛋里挑骨头。 靳老皱眉,晚辈们不好开口,这一桌坐着的都是同辈人,靳老师叔家的儿子算是同辈里最小的,深恨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说漏了嘴,这才引得李君来破坏气氛,拽了拽李君的衣角,示意他少说两句。李君只做不理,反正自己没说错。桌上一堆人忙着打哈哈,企图蒙混过去,深恨此君嘴贱不饶人,没得降低了自己的格调,你去西餐厅要碗岐山臊子面,这不是找抽嘛。 靳老自己也不好开口,但是沈老爷子就坐自己旁边呢,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寿宴就让人家老板吃亏吧,递过去个抱歉的眼神,就要开口。沈老爷子m.xiape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