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医疗设备到医护资历, 以及昂贵的用度,就决定了它的特殊接待群体。 医院造价不菲, 建得像宫殿。 苏稚杳见过孟禹后, 没让人陪着, 自己去到内部最深处那间独.立病房。 这条路,她走过十年了。 推开病房, 里面光线昏弱,唯独床头沉着一盏黯淡的暖橘光, 只能艰难看清路。 苏稚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, 在床边的陪护椅悄悄坐下。 病床上的女人正在沉睡。 她有着很温和的五官,眉眼到嘴唇,弧度都是柔柔的,没有尖锐的棱角,和苏稚杳很有几分神似。 脸型偏椭圆,鼻子微钝,阖目躺在那里,尽显南方女子含蓄温柔的美感。 苏稚杳手肘支腿, 弯腰托着腮。 从昨晚到现在, 她又是醉酒, 又是匆匆赶来沪城, 明明只过了一天, 却让人感觉发生了很多翻天覆地的事情。 现在这么坐着,她突然感觉全世界都静下来了,心静了,就控制不住去思考。 她还没想好,要不要和苏柏挑明。 其实想想,挑明了对她没什么好处,左右不能逆天改命,说开了,反而还给了苏漫露在自己面前明目张胆的威风。 可就这么不了了之吗? 苏稚杳望着病床的女人,想起昨夜那通电话,想起自己无助时,那一声没有回应的妈妈。 “我哪里来的女儿”这一句稻草,压.在她情绪的临界点上,那感觉,就像是清寒一片的世间,所有人都围着炉火取暖,只有她自己蜷缩在落雪的山谷里,伸.出手去,都没谁分她一寸暖热。 人一闲着,真就喜欢胡思乱想。 苏稚杳深深吸上一口气,调整紊乱的心绪,努力把惆怅和压抑从脑子里赶出去。 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深长的呼吸。 苏稚杳忙不迭把眼眶的湿憋回去,刚挺身坐直,女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。 “你是?”女人嗓音很哑,含着久未汲水的枯涸。 “我……我是……” 苏稚杳支支吾吾,一时竟难以开出口。 从未有过这样,但这回苏稚杳心有余悸,怕一连两日,要再承受她的那句哪里来的女儿。 不是任何人的错,病房座机没有备注,她反应再正常不过,只是苏稚杳听来免不了难受。 苏稚杳声音哑在喉咙里,卡顿半晌,她躲开视线,站起来小声说:“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 茶水台前,苏稚杳又是洗杯子,又是试茶温,一刻不停,明显是在回避什么。 乔漪慢慢坐起身,看着小姑娘亭亭玉立的身影,深思片刻,忽然出声:“你是不是我女儿?” 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认真询问。 苏稚杳僵住短瞬,倏地回过身,四目相对时,她鼻腔一酸,惊愕得说不出话。 “难道不是?”乔漪云里雾里。 以为自己是认错,她尴尬地笑了下:“睡前他们给我看过我女儿的照片,她叫杳杳,和你挺像的,我还以为……” “是!”苏稚杳声线略颤,气息都透出压不住的激动,语无伦次说明:“我是你女儿,我就是杳杳。” 乔漪并不怀疑,目光柔柔地亮起来,语气掩不住骄.傲:“我就说,这么漂亮的小姑娘,肯定是我女儿。” 苏稚杳混着哽咽,听得一下笑出了声。 钟罩之下无裂痕,窒息得透不过气,但此刻天降细缝,她有了大口呼吸的机会,像战士落下破损不堪的盾牌,终于能够尽情释放出眼泪。 “妈妈” 苏稚杳泪眼盈盈,呜咽着张开胳膊,跟小孩子一样,以最原始最纯粹的依赖,扑过去,撞进了乔漪的怀抱。 乔漪被撞得后背往靠枕里压了下,摸摸埋在身前那颗绒绒的小脑袋,半是心疼半是好笑:“谁欺负我们小宝贝了?” 哪怕没有记忆,乔漪潜意识里依旧如此称呼她。 苏稚杳再不想故作坚强,脸蛋蹭在乔漪的怀里,抽抽噎噎求抱:“妈妈,我想你……” “不哭,妈妈在呢。”乔漪温柔地搂过她肩,轻声细语地哄着她。 苏稚杳很久没这么放声哭过了,眼泪刷刷地往外飙,染得乔漪病服前一大片的湿。 在乔漪怀里窝了很长时间,苏稚杳哭累了,声音才渐渐弱下来。 乔漪够到床头柜的纸巾,抽了几张过来,轻轻地给她擦眼泪,宠溺调侃:“小哭包。”m.XiAPe.CoM